“問題學生”讓很多老師頭疼。放棄，還是拉一把？北京朝陽外國語學校校長郝又明認為，基礎教育就是要把眼光集中在所有孩子身上，教育的目的是讓所有的丑小鴨變成白天鵝。

　　16歲的張小雷每天凌晨4時還在忙，不過他不是為了完成學校布置的作業，而是為了玩網絡游戲。連續兩個月，他不理發，不洗臉，兩只手像雞爪子一樣張開，隨時準備敲擊鍵盤。任憑媽媽怎么勸，他就一句話：“沒玩兒夠呢，沒玩兒夠呢！”爸爸媽媽絕望了，哭著來找郝又明——張小雷就讀的北京朝陽外國語學校校長。

　　郝又明決定會會自己的學生。“老郝，你是不是讓我重讀？”很多學生這樣稱呼郝又明。“小伙子，怕什么！看你的腦袋像狗窩，真難看。”

　　張小雷有點不好意思，“我還沒玩兒夠呢！回學校你得讓我參加電腦競賽。”“沒問題，不過還得看你自己的水平怎么樣。”

　　郝又明沒有讓張小雷留級，而是繼續讓他和另一個班的學生一起上課。兩天后，張小雷找到郝又明，驚訝地說：“老郝，原來別人都是這么聽課呀，沒有一個走神兒的！”“你以為別人都像你？”郝又明開玩笑，“現在知道好好學習了吧。”

　　半年后，張小雷在一次全國比賽中給北京朝陽外國語學校拿了一個獎杯。后來，他又考取了北京的一所重點大學。“現在這個孩子陽光極了。”郝又明說，“他爸爸說是學校救了他們一家，每次見到我都鞠躬。”

　　丑小鴨其實是受了傷的白天鵝，為什么不從一開始就把孩子當天鵝來喂呢？

　　在北京朝陽外國語學校，無論老師還是學生，很多人都叫郝又明為“老郝”。在他們看來，這位整天拄著拐杖的老太太創造了無數個奇跡：1998年，她在亞運村一片普通的住宅群里掛牌成立了北京朝陽外國語學校，臨近開學了，教室里還是一踩一腳灰。好不容易招來一批學生，還陸續走了100多人。7年時間，學校創出了品牌，實現了由初中到完全中學，由普通中學到區級示范校，再到目前爭辦示范高中的跨越式發展。

　　更讓老師們驕傲的是，郝又明用喂天鵝的方法和現代教育理念，把許多丑小鴨變成了白天鵝，大面積提高了教育教學質量。“素質就是品德，是生活態度。素質好的學生，成績會做到最好；反過來，成績不理想的學生，一般都是素質出了問題。”在郝又明看來，丑小鴨其實是受了傷的白天鵝，為什么不從一開始就把孩子當天鵝來喂呢？學校教育就是要通過各種有效手段，讓每個怕困難的學生不再怕困難，不愛學習的學生熱愛學習。

　　北京朝陽外國語學校的校訓是“BETHEBESTICANBE”（做到我自己的最好）。與望子成龍心切的家長不同，郝又明認為，一個初中生的養成教育比多考幾分不知重要多少倍。每年新生入學，她送給新生的第一本書永遠是亞米契斯的《愛的教育》，這本書通過一個小學生的世界，生動地展示了師生情、父子愛、朋友情，謳歌了熱愛祖國、熱愛社會的情懷。《愛的教育》讀書活動每年都在新生中開展得轟轟烈烈，家長、學生、教師共同參與，形成了相互理解、相互關心的氛圍。

　　獨生子女的心理問題不可避免地在學校里出現。一名學生偷別人的錢，老師批評他，他卻振振有辭：“我們家有錢，過兩天讓我爸爸賠他！”學校規定統一校服，學生就開始攀比誰穿的鞋是名牌，學校規定鞋子不能超過200元，學生又比誰的自行車高檔……面對這些問題，郝又明的做法是，引導、教育，一個都不放棄。

　　有一名學生曾讓家長和老師煩心。這個孩子逆反心理極強，大家念英文時他做算術，大家做算術時他念英文，怎么擰著怎么來。他的理想是當哲學家，好辯論，把對方侮辱到極致，別人懶得和他說話了，他覺得自己勝利了。

　　一次放學，郝又明找到了這名學生，“你說薩達姆是槍斃好呢，還是釋放好呢？”“這個問題很復雜，涉及到庫爾德人和遜尼派。”“那你認為一個偏激的人能當法官，能當哲學家嗎？”

　　這名學生不吭氣了。“老郝，你說呢？”“我說一個人不能偏激，要尊重別人，要多學知識。”

　　在郝又明看來，雖然幾次談話不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，但潛移默化的教育能改變一個人的思想。

　　“基礎教育要把眼光集中在所有孩子身上”

　　郝又明不僅過問每個問題學生，而且通過一件事教育一群人。學校決定給偷錢學生留校查看處分，為了取得教育上的共識，她星期天親自找學生父母談話，鼓勵學生在哪兒摔倒再從哪兒爬起來。事后又和年級組長、班主任共同回顧這個孩子犯錯的過程，反思處理問題的前前后后，幫助班主任總結經驗教訓，在處理實際問題的過程中得到提升。

　　在郝又明看來，愛的教育、誠信教育、和諧教育是養成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，有些學生學業不好不是能力問題，而是精神問題，學校把這些工作做到位了，很多問題和矛盾就解決了。

　　一個真正的教育者不應該用分數選擇教育對象，更不能輕易拒絕教育對象。1990年，郝又明提出“有選擇而減少淘汰”的分層教學組織法，創辦北京朝陽外國語學校后，她又將此法精確地表述為“分層不分班，保底不封頂，學生自選層，層間可流動”。比如，兩個自然班各40名學生合并后分成兩層三組，三位老師同時上課，根據不同程度的學生設計不同教法。學生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，自愿選擇適合自己的一個層面。這樣的結果是，能飛的學生可以飛起來，能跑的可以跑起來，暫時不能飛不能跑的做好準備，盡量減少掉隊學生。

　　郝又明不忌諱談素質教育時談升學率，因為這是一個無法繞開的話題。事實上，北京朝陽外國語學校在2004、2005兩年高考中連創升學率100％，尤其是2005年一類本科錄取理科達到94．3％，文科達到84．4％，其中理科總平均分551．2分，進入北京一級校行列，超過許多市重點中學。“基礎教育要把眼光集中在所有孩子身上，不能只盯著一些好學生。”郝又明說，“我們的目標是為全體學生創造成人成才的有利條件，目的就是一個也不能少。”